一切与记忆相连的都很伟大
——刘海星《太阳的眼泪》读后
谢冕
诗集《太阳的眼泪》书影
○谢冕
我的阅读从他的《母亲 你很巨大》开端,我的这篇文章的标题也取自这首诗。刘海星把巨大的颂歌献给了敬爱的母亲:生养和出生,过去与如今,母亲如月光下的河水,弛缓流淌,安静安宁。正是由于往常,母亲成了长长的回忆:“一切与回忆相连的都很巨大”。感人的是,母亲“把岁月的回忆刻在本人的额头”,这是一句十分平实的话,儿女惊心于母亲不觉间的衰老,他没有夸饰,也回绝宣扬的比喻。这是不写的“写”,表达的是外表无言之痛。往常,舒适,淡淡的言辞表达着淡淡的伤感。这是刘海星诗歌给我的最后印象。
接着读他的《永久的大巴山》。他的阅历中有一段与大巴山的情缘,这诗写的是一缕抹不去的“永久的乡情”。用的也都是往常语,一样地不事宣扬,一样地寓深厚于简明安静之中:“绵亘不绝的山脉都是黛青色的”,“溪水总在山崖间穿行,石头上长满青苔,像绿色的挂毯”。刘海星的写作很本性,很纯粹,全凭诗人实在的、间接的感受,硬是造出了一种无粉饰的深厚。借用古人的赞语,说它是“净水出芙蓉,自然去雕饰”,或许竟是贴切的。
洁净,通明,繁复是他的底色。这多半与他的写作回绝了“小圈子”相关。由于他是独立的,所以他不测地坚持了诗歌的纯洁,他的诗没有被“净化”。当然,“净化”这词有点严峻,说轻一点,是解脱了时下写作的“坏影响”。不管我此处的措辞是轻是重,主要的是,他的写作确实坚持了他自有的一份纯洁。“流派”、“主义”、“盛行”等等,这些时髦,都与他的写作无涉。由于不跟风,所以他“雪藏”了某种罕见的纯粹。他的写作让人觉悟:诗人的休息说究竟总是集体的,写作的独立性比什么都主要。
纯粹和简明并不意味着它排挤技巧或许缺少艺术性,刘海星的优点恰正是在看似无技巧处无声地显现他的功力。他简直不必长句,他的诗句总是洁净的急促,但却是清丽,看似稚嫩,却是让人晃眼。后面说到他的大巴山,如今看他的《森林中》,他写森林的“浓雾被撕成破烂”,出语奇兀,举重若轻,步人后尘。《太阳的新娘》记某次在高速路上见日食异景,但见月亮钻入太阳,“熄灭/令人窒息的光辉”,诗人出人意想地赋予它以近似情诗的意趣:“我想变成月亮/挤进火红的炉膛/和日食一同感受/灼伤的异常”。短短四句,用语往常,却也是铿锵灿烂!
关于刘海星来说,诗歌或许只是专业,摄影更近专业。自己晓得他是一位逊色的摄影家。但是,反过去说,他是摄影家,更是诗人。他行走在大地上,摄取那些山川湖海、人生万象,他的镜头保管了自然界的一成不变,雄奇秀美,但景色究竟只是无声的叙说,他感到了这一手腕的局限和缺憾。他要用文字来传达和扩大那画面的“留白”——提醒画面面前的意义和暗示,于是他找到了诗,于是他成为诗人。
他胜利地找到了绘画难以道出的、探及人的外表世界隐曲和微弱的方式。诸如:“春天/是一只挂在树梢的蝴蝶”,又如“烟花如雨/心无所依傍”;这些都是摄影或绘画之所短。刘海星对诗歌这一方式有很高的启悟和等候:“我一直以为,诗歌艺术是对人类设想力的应战”。正是因而,他十分注重诗的飞扬的设想,他写诗正是驱逐并践行这种应战。他会把那些充沛具象的景色,化为充沛梦想、而且节拍明显,音韵铿锵的诗行。诸如《你不要叫醒我》:“假如我已睡去/就不要叫醒我/假如我醒着/就不要让我睡去”;再如:《忧愁的高兴》,但就这标题,就显现诗歌的优长。这样一些繁杂的意绪,是详细的画面(包括摄影)所无法传达的。
“当一切的意象/都化为绝唱/伤痛/就是分手的嫁妆”,这诗句确实表示了某种幼稚。读到这里,就知他涉足诗的范畴、且对诗的真理已深有体悟。这种体悟包括了后面述及的诗的设想性和表达情感的坦率隐曲等,除此之外,还有诗的音乐性(节拍、韵律和声响),这些被时下的新潮诗人们所无视以至鄙弃的诗的根本特征。
这里是《梦中走来》:“你为什么不从梦中走来/让那丁香花独安闲夜色中怒放/飘逸的月光/孤单地掩盖/风吹过/冷冷地惨白/你为什么不从梦中走来/云在走/灵魂却无助地等候”。仍然是短诗,仍然是短句,仍然是浅浅淡淡的文字,飘忽的思绪,孤清的情感,喧闹中透出一缕抹不去的凄美。尤为让人打动的是,在以后诗中普泛地漂泊着言语泡沫以至渣滓的时分,他是如此专心肠挑选着、铸造着那些精到的字、词、句,从而使他的文字布满了漂亮的节拍,铿锵的音韵,更是保全了诗歌自有的音乐性。从这点看,“专业”为摄影的刘海星,即便在“专业”的范畴,一样地表示出他素有的敬业肉体。
文章来源:http://news.ifeng.com/gundong/detail_2011_09/01/8847813_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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