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导演青春期”放胆拍戏(组图)

苍老的吕后怀抱着弥留之际的刘邦,这对夫妻的一生其实都是鸿门宴
在“导演青春期”放胆拍戏
在“导演青春期”放胆拍戏
在“导演青春期”放胆拍戏
在“导演青春期”放胆拍戏
在“导演青春期”放胆拍戏
在“导演青春期”放胆拍戏
在“导演青春期”放胆拍戏
在“导演青春期”放胆拍戏
苍老的吕后怀抱着弥留之际的刘邦,这对夫妻的一生其实都是鸿门宴
在“导演青春期”放胆拍戏

  四年磨一剑的《南京!南京!》上映结束之后,导演陆川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一直在忙一件事:精心筹划 《王的盛宴》,一场中国历史中最有名的 “饭局”。在经历了主演更换、上映延期等一系列的磨难之后,这部电影终于在2012年的11月底与观众见面了。12年4部电影,12年一个轮回,《王的盛宴》最终成为陆川心中要说“再见”的一部电影,近期他走进 《杨澜访谈录》的演播室,在访谈中告别自己的“导演青春期”。

  解读统治者的恐惧

  杨澜:《王的盛宴》最终与观众见面了,此刻陆川的心情大概相当忐忑。毕竟,楚汉之争这一段历史在中国为大家所耳熟能详,津津乐道;同时,有关这段历史的影视作品为数众多,不乏佳作。作为一个观影者,我认为这部电影绝对是重口味,一开始的镜头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噩梦、恐惧,虚弱的年迈的皇帝在迷雾中找不到出路。我不禁在想,拍摄《王的盛宴》的这个过程,对于你来说,是不是也意味着在寻找一个新出路的过程?

  陆川:那团迷雾是我真实的心灵写照。我在12年里拍了4部电影,好像一个轮回,只是这部电影的宏大让我有迷失的感觉,所以迷雾是特别形象的意喻,用来呈现人物的茫然。 《王的盛宴》纪录了我最彷徨的状态,我花了十几个月的时间翻阅史料,试图在历史的罗生门中寻找真相的出口。

  杨澜:历史非常浩瀚,而一部电影能够承载的内容却是有限的,好莱坞有一条不成文的法则:一句话把故事说清楚。那么,这次你究竟想要告诉我们什么故事,《王的盛宴》究竟讲述了怎样一段历史?是一个男人得到了救赎,还是一个女人伟大的牺牲?

  陆川:关于统治者的恐惧。最打动我的实际上是杀韩信这一段,我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就是我要拍的东西。片子拍了三分之一多一点、二分之一不到的时候,我突然领悟到我想表现的是统治者的恐惧。历朝历代都有统治者,诛杀韩信正是由这种统治者的恐惧造成的。直触这种恐惧,你会发现它的根本在于如何对待权力的态度。

  杨澜:这也是你对权力的一种解读吧?

  陆川:是。故事的前半段树立了另外一个坐标,刘邦本可以走另外一条路的,因为项羽用自己的生命向他诠释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榜样形象,实际上,项羽是刘邦的完全对立面。但可惜的是在电影的前半部分,刘邦学到的只是吕后说的那句话绝不能学项羽,绝不要把活下去的机会白白丢掉。在秦王宫这个欲望都城面前,当大门打开的时候,项羽选择的是关闭它,刘邦选择的是熔化在里边。

  杨澜:你对人们熟悉的历史做出了打破常识的修改。例如,在鸿门宴中,刘邦的逃脱被公认为是因为项伯的保护和樊哙的及时搭救;但你却认为刘邦的幸存归因于项羽的保护。为什么会推测出这个结论?

  陆川:鸿门宴中几个核心的东西让我这考据癖、技术控较上劲了。项庄在中间跳舞,动作范围覆盖一个半径,将半径加上臂长,再加上剑的长度,一层一层铺垫完毕后,开始百人排练。然后我突然发现剧本里这么一个重大的事件,几乎不可能在设定的场景里发生。

  打破常识寻找历史

  杨澜: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不可能?

  陆川:按照既定情形,樊哙是冲不进来的。我当时让演樊哙的哈萨克族壮汉戴着盔甲往里冲,但几个武士往那一站,就把人给弹回去了!要知道,“樊哙”个儿足足有一米九,非常魁梧高大,可每一层门都守着武士,他要撞开将近12个人才能冲到里边,简直是不可能任务。

  杨澜:我们的想象力在有意无意间忽略了很多关键的细节。

  陆川:真的到现场拍戏的时候,要追究的是现实主义。你会在排练的过程中发现很多东西的逻辑、历史的开始不是单一的答案,它呈现出了一种多样性。我觉得刘邦逃脱的原因,不在于樊哙多么牛,而在于项羽肯放他进去,换句话说,项羽不想杀刘邦。

  杨澜:项羽尚在犹豫当中,最后还是动了侧隐之心。

  陆川:这实际上是改变电影方向的核心问题,我对情节作了大量的修改,拍摄时间也从原定的四个月延长到八个月。这场戏引发了很多的质疑,可我坚定地走下去了,我不想回避,不想将错就错,我把场景的搭建当成了田野调查的过程,在实践中寻找历史的合理性。

  杨澜:面对重重压力,你坚持住了。有人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或者说任何一段历史都是当代史;人们各取所需,在历史中携取自己认定的因果。其实你在拍这部片子的时候特别提到要打破常识,就好像你在后面专门设计了一场箫何、吕后关于鸿门宴的大段质疑一样。

  陆川:我想告诉观众历史并不是那么可靠,至少,前人笔下的历史不是那么可靠。我自己已经受到了错误的伤害,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继续幻灭一次。

  杨澜:2005年,你开始筹备电影《南京!南京! 》的制作,这是你拍摄的第一部历史片,在剧本创作期间,你翻阅了大量的史料,并把自己对历史的新发现写入了剧本。想必这次的改变对你之后的拍摄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吧?

  陆川:我本性上还是想拍这一类的题材,你从心里边对有些东西有求知欲,想去为这段历史做点事的话,就把它拍出来,我觉得国家需要看到这样的东西。在《南京!南京! 》之前,我不是一个对历史感兴趣的人,这部电影对我最大的教益是二次觉醒。我将能搜集到的文史资料全部看完之后,得出了一个很可怕的结论:以前接受的一些历史教育是错的,曾经觉得自己很懂的那部分坍塌了。数据会说话,当我把很多数据罗列起来的时候,我被深深地震撼了。我很想与我们的历史对话,“历史到底是什么”的疑问噌一下就蹿出来了。

  表达不一样的人物

  杨澜:我很好奇,有些拍出来会非常好看的历史同样会激发我们的英雄情怀,为观众缔造出一个传奇;可你好像偏偏对那些沉重的、有争议的、甚至带点黑暗因子的历史情有独钟;你选择触碰它,然后揭示它,再现它,是不是这样?

  陆川:这12年是“陆川电影”的青春期,如同所有处在青春期里的人一样,他是压抑的。我的灵魂不知为何会被这些东西所吸引,我只要一听到相关内容,汗毛立马竖起来,内心有股冲动劲想释放。有人说拍电影就为了娱乐,我不敢苟同,我总觉得拍电影是为了表达,不管怎样,导演必须得说点什么。

  杨澜:吴彦祖的加盟是影片宣传初期的一大惊喜,但是从成片来看,吴彦祖饰演的项羽在片中只有很少的戏份,只是短暂地出现在刘邦的回忆中。观众熟悉的霸王别姬、乌江自刎等情节并没有完整的段落展现,这对于前期拍摄了很多场景的吴彦祖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据说,他在看到你的终极剪辑版后,沉默了会儿道:“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东西了。”这句话后面有什么潜台词呢?

  陆川:我有一种隐忧,在有限的戏份中间,吴彦祖能不能全身而退?我一直吊着这颗心,他确实漂亮,漂亮到你不愿意去改变他。记得有一个镜头我们拍了一晚上:项羽审问刘邦,“到底进没进过秦王宫?”吴彦祖每拍一次都特别帅,但我想要一个不一样的项羽,所有人都变了,可吴彦祖还是吴彦祖。

  杨澜:你是嫌人家太帅了吧。

  陆川:我希望他心里的黑豹一下蹿出来。项羽是一个盖世英雄,胸中藏着一头猛兽,一放出来即威慑四方。

  杨澜:这句话应该实实在在地惊着刘邦,让他一辈子做噩梦。

  陆川:我们拍到20多条的时候,吴彦祖让我不用再担心了,然后我要的效果立刻出来了。我跟吴彦祖合作不像跟刘烨那样没距离,我大可以撕裂、重拼刘烨的表演;然而我跟吴彦祖之间多少有点距离感,我怕他身上的有些特质一经撕碎就再难修复,因此我一开始有点小心翼翼。

  杨澜:吴彦祖最后那一下直冲镜头,面露凶光,让人吓了一跳。

  陆川:他自己特高兴。这场戏处理地很好,演完全场掌声,刘烨甚至说吴彦祖凭这场戏跨上了新的高度。

  杨澜:秦岚的吕后也很不错,因为你俩之间的特殊关系,她的压力非常大。你没有阳光雨露地滋润、照顾她,她硬是顶住如山压力,将一个枯燥、狠毒、略显悲凉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

  陆川:我想找一个大家想不到的吕后。当初我有好几个人选,王菲是一个,杨澜你也是一个!可惜两个选手都跑了,只好让秦岚上了。

  杨澜:你把我考虑在内,完全属于判断失误。

  坚持实现自我理念

  杨澜:影片中的吕后在经历了人生的大风大浪后,表现出极度隐忍、极度狠辣的特质。很多人评价道秦岚献上了她演艺生涯里最好的一次表演,她的吕后把大江大海都藏在了衣袖里面。而秦岚却告诉我,这是她最痛苦的一次经历,你常常逼迫她表现人性最混蛋的一面,害得她常常躲在房间里痛哭。可是,这种濒临崩溃的体验,恰恰成就了最后的成功演绎。

  陆川:后来考虑吕后人选的时候,我直接想到她了,没想到别人。我俩在一起恋爱,在一起生活,她身上强悍坚忍的一面说实话还让我挺犯怵的!你别看我平常张牙舞爪的,她真要发飙了我绝对奈何不得。秦岚百分之百具有吕后的气场,那种力度一旦出来很吓人的。

  杨澜:你用了什么办法把她身上这一点给逼出来的?

  陆川:秦岚是一个好女人,展示给公众的总是美丽,要逼急她必须下刀子。她一开始老是习惯性卡住,把心门死死关上,我又是斧子、又是榔头、又是凿子地轮番“轰炸”,拼命想把那道心门给砸开。估计那会儿我在片场脸色很难看,经常拉秦岚到角落里训话,这段过程很是艰辛,几乎每一条都能演到绝望。最后看到成片的时候,秦岚对着我痛哭流涕。

  杨澜:从2002年到2012年,你从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导演,到走过了电影生涯的第十个年头,经历了许多波折。几乎你的每一部电影,都在实地拍摄中途对剧本进行过大幅度的修改,在争议四起的时刻,你始终坚持自己的理解与角度,把电影搬上了银幕。有人说你的电影还不够成熟,也有人说应该给你减负。

  陆川:我们并不是一定要背负如此沉重的话题和宏大的主旨,也不必过多地纠结于精英的所谓责任感,只是在一个导演的青春期,在一个导演最有胆的时候,如果不好好做上这么一把戏,那我觉得亏了。

  杨澜:是一种辜负吧。青春期就该干青春期的事儿,虽然你会挣扎,会苦痛。

  陆川:没错。拍完个人的第四部电影,我有一种感觉,作为导演的青春期正逐渐离我远去。不过总的来说,我还是挺高兴的,因为我自认没有糟蹋这12年。

  杨澜:《王的盛宴》大概是陆川对于自己的导演青春期说再见的一部电影,青春期就是这样,有不安、骚动、摇摆、焦虑,但是那一份真诚和执着却永远让人尊敬和珍惜。大家不妨去看一看《王的盛宴》,看看历史要告诉我们什么,也想想我们该告诉历史什么。

  作者:杨澜 陆川来源新闻晚报) 分享到:
来源:搜狐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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