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严歌苓:《金陵十三钗》的遗憾用电视版补偿

  

  

  

  

  

  

  


网易娱乐专访严歌苓。

  严歌苓与小易合影。
严歌苓与小易合影。

  专访严歌苓。
专访严歌苓。

  网易娱乐2月15日报道 (文/3pinky 视频、图/663)《金陵十三钗》入围第62届柏林电影节展映,原著作者严歌苓也难得同时出现在媒体面前,在这里,她的身份不但是影片的编剧,也是今年天才训练营的主讲嘉宾之一。

  2月13日,严歌苓和《铁皮鼓》导演沃尔克·施隆多夫、拉斯冯特里尔的御用剪辑师从编剧、导演、剪辑三个流程给电影学生和从业者传授“心经”,她在舞台上笑谈被张艺谋和陈凯歌(微博)“压榨”,采访也从《金陵十三钗》与原著出入甚大的电影版改编谈起,对于不少观众存疑的“妓女换处女”价值观,她认为“成年的动物有一种保护幼小动物的本能,这些女人本身也很柔弱,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们是成年的女人,所以她们最后站出来了,其实这个故事是一步一步的就把每个人都推到了最前面,她们本能地去保护孩子。”女学生的心理挣扎在原著中有更详尽的描述,“如果电影篇幅够就应该有这么一笔,就是书娟最后去寻找她们,这个是她耿耿于怀、一辈子都是放不下的。”细节的缺陷,她表示将会在正在着手的电视剧版剧本里得以弥补。

  《十三钗》之后,严歌苓的合同里还有几部影视剧作品,虽然她曾说过,比起写剧本,写小说更是擅长并快乐的工作,把自己的作品改成影视剧并没有招来发生在其他一些作家身上的排斥反应,“现在作家很多时候要从他的小说、文字后面出来为自己的小说做宣传什么的,这都特累,有个电影或者电视剧反而省了你的力气了”,还完手上这些影视剧的“人情债”,她便要进入更个人、易于控制的创作节奏;如今她长居柏林,远离中国,也远离中国文学圈,“一个人很在意市场,那就完了。离文学圈远并一定是我的优势,但好处在于你听不到太多的杂音,也不知道市场的需求”。

  小说与剧本改编之争:女学生的挣扎需要更多篇幅

  网易娱乐:《金陵十三钗》在电影完成后又改过一版,两个版本的细节有很大的区别,这些改变是剧本创作时就得到的灵感吗?电影版的主题也和小说不一样,张艺谋有跟你谈到过为什么要做那些改编吗?

  严歌苓:对,这(电影)里面连男的神甫都改了,神甫原来是个老神甫,现在这个是一个假神甫,我觉得这个假神甫改得很好,因为他体现了战争能够就是在刹那之间改变一个人,使一个人突然成长了,或者突然变异了,他的人性中有沉睡的一部分,没有战争可能永远沉睡,但是由于战争把极致环境推到他面前,他必须在刹那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那些沉睡的部分就突然复活,他突然觉醒,这是一个挺有趣的改变。

  网易娱乐:原著里面有很多女孩子和妓女更隐秘的关系、他们对妓女献身后的反应都删减了,在读者看来,其实觉得挺可惜的。简化把她们的个性、背景和心理活动,你们怎么达成共识的?

  严歌苓:现在就构置了这么几个人的矛盾,是这个女孩子、玉墨、神甫,再加上这个军人-军人当然很快就牺牲了。就是说,构置这几个这三个人的事情,这种矛盾或关系比较容易在电影里反映,因为电影里不可能把群戏写得太铺开写。我自己本来创作这个小说的想法是,所有的这些渺小、不值一提的女人之间的小事都还在发展,但是一旦到了最残酷的事件,突变出现了,她们每个人会怎么样来应对。

  在这个出现的一刹那之前,她们都还是她们自己,就是她们本身的性格,她们本身都没有机会去发现她们原来是像玉墨这样的人,她们会做出这样的决断,替这些女孩子去牺牲,如果没有这个极致环境,她们不可能想到的。

  网易娱乐:但书里关于书娟她们为什么能接受这些妓女去为她们牺牲,其实有交代的,但是电影里为什么不需要再那些孩子的心理变化、以及这些女人的命运了?

  严歌苓:本身这个小小的事件,在南京大屠杀里面就提了这么一小段,本身就是这些女人都没有下落,不知道哪里去了,再也没听说她们怎么样了,这就是本身的那一点记载。再有,在这个电影里,主要体现的是所有的成年人,一拨一拨的为了这十几个孩子,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最大的努力。那几个当兵的原来是准备撤出南京的,眼看就能车出去,哪怕是作为一个败兵活下去。我觉得作为生命来讲,成年的动物有一种保护幼小动物的本能,在这种时候他不能看着这一帮小姑娘被日本人捉住,他手里有枪肯定去开枪,所以就引起了一系列的事件,接下去这个神甫也被推到这个位置上,他本来是想披上这个袍子然后阻挡那么一下,后来这些孩子求他留下来,当兵的都为她们牺牲了,这个神甫他失去也放弃了逃生的机会,留下来。最后就轮到了这些女人。

  这些女人是看见每一拨儿人牺牲的,逻辑上是这样的,最后谁再来保护她们?剩下的就是她们,本身也很柔弱,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们是成年的女人,所以她们最后站出来了,其实这个故事是一步一步的就把每个人都推到了最前面,她们本能地去保护孩子。所以这个孩子在最后是唯一的幸存者。

  网易娱乐:在电影里我们能看到妓女们的挣扎,但是孩子们那边就被淡化了许多,很多人对片子有质疑,都是不解为什么她们会那么容易接受这帮人为她们献身,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个时候去了就回不来了,我们在原著里面是能看到有这方面的细节描写,这些改编不知道你对你来说,会不会也是一个妥协的过程?

  严歌苓:我觉得小孩子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她们对出去究竟会不会死掉,会遭受怎么样的(遭遇)很懵懂的,对究竟这些成年人出去为她们牺牲到什么程度,是生命还是贞操,她们不是很清楚的。你来想象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能够想到多清楚吗?我觉得不是很清楚,特别是神甫一直在跟她们解释说她们(指妓女)很厉害的。张艺谋导演和我们大概同意处理的方式就是她们不是很清楚。这个电影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我觉得如果电影篇幅够就应该有这么一笔,就是书娟最后去寻找她们,这个是她耿耿于怀、一辈子都是放不下的。因为长大她才明白,当时她们的牺牲是多么的重大,她们再也没有活着回来的希望了。这个时候要作为成年的书娟来寻找她们,应该是可以把她们女孩子的那种追悔,或者惋惜,当时连厕所都不让人家上的这些女人为你牺牲了,如果是有篇幅的话,就更好了。

  网易娱乐:像您说的,电影里面缺乏的前因后果的交代,这回拍电视剧的时候就可以完全放进去了。

  严歌苓:对,我觉得电视剧当然有足够的篇幅,可以有前史,也可以有后史了。

  网易娱乐:外界对《十三钗》的电影不管是商业、艺术还是社会价值都有很高期待,相对来说,现在你在做电视剧版的编剧,压力是不是会更小,写得更从容?

  严歌苓:电视剧当然它可以表现得更加细节,更加的,很多细节都可以,人物的关系,几经跌荡都可以,宏观的也可以尽量地展现,就是比较从容,从篇幅上来说比较从容一些。

  网易娱乐:之前大家都很好奇,你在跟张艺谋做剧本的时候,是担负多大的压力去做那个东西?因为他自己说过改了几十版,对剧本要求特别高。

  严歌苓:其实我跟张导的合作还是蛮轻松的,没有特别大的压力,我们谈个两、三天,然后他就让我去写了,写完了之后他看了,再谈个两、三天又去写了,反正没有特别,当然他自己后来也做了很大的努力,因为我后来我们都,这两个编剧以后也就不跟现场了是吧,然后他自己又不断地在那儿改,还有文学策划,他们不断地在商量,不断地在改,我想大概那种时候我们都没帮上什么忙。

  远离市场写作:听不到杂音是我的优势

  网易娱乐:很多作家都会有这样一个心结,怕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改写,写剧本并不像写小说那样是完全个人化的创作,但您很多作品都改编成了影视作品,你曾经有这么一个跨过心理障碍的过程吗?

  严歌苓:我觉得无论怎么样,电影和影视都是小说现在的最好、最得力的广告,不管你改成什么样的,读者群马上就扩大了,很多人到最后都是要落实到来看你的作品,即使本身看过你作品的人,他也就是说“哦,这样不一样,那样不一样”,他可以有自己的评判。哪一个更好无所谓,本身不是文学爱好者的人也会去来看书,所以终极都是好的,我觉得现在作家很多时候要从他的小说、文字后面出来为自己的小说做宣传什么的,这都特累,有个电影或者电视剧反而省了你的力气了,每一个有电影、电视剧的东西,它的印数就高了好几倍。

  网易娱乐:你反而不担心说如果它变成影视产品,或者更多的人参与到这个创作过程,其实会改变你原来一些可能很珍惜的想法?

  严歌苓:很多人反而会去看小说的呀,这都是仁者能仁、智者见智的,也有的人认为那样改了更好一些,反正我觉得我自己坚持我自己的小说就行了。

  网易娱乐:你会主动主动去看自己作品拍成的影视作品吗?

  严歌苓:会呀。但像电视剧我从来就不看的,因为没时间。

  网易娱乐:现在主要会看哪些类型的书?

  严歌苓:都看,长篇、短篇只要是好的我都看,我的亚马逊电子书常常有介绍。

  网易娱乐:很多人的创作倾向跟别人聊天,在别人的故事里找灵感。对您来说,“口头文学”,还是文本性文学对你的影响更大?

  严歌苓:文本上的。因为我接触的人比较有限,我常常都在国外生活,生活得也比较孤单,我不喜欢人,太多的人,因为我觉得我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思考,那就经常去看。如果我需要下乡,需要去工厂或者去学校去为我已经找到的一些故事或听到的一些故事来做现场的体验,那么我会去,就是到一个地方去生活,和那个地方的人去聊天,或者可以叫“卧底”吧,人家也不知道我是谁。

  网易娱乐:你今年一年会花多长时间去做这种田野工作?

  严歌苓:那要看我的故事需要多长时间,有的长,有的短,有的就要去好几次,因为每一次去有的时候写到中间又觉得不踏实了,还是要再去一次;有时候觉得写完了在定稿之前还是要再去一次,就是这样。

  网易娱乐:现在离中国和中国文学圈那么远,对您的文学创作会更有好处吗?

  严歌苓:我觉得离文学圈远并一定是我的优势,但是我觉得好处在于你听不到太多的杂音,你也不知道市场的需求,因为一个人要考虑到市场、很在意市场,那这个人就完了,就不用创作了。或者你听到很多人的性价比,说他的书卖了多少,他的电影版权卖了多少,这些都是杂音,我都不需要听到。所以我觉得这是我的优势,我可以相对来说一直在考虑的就是想写哪一个作品,怎样把它写好,就是这样。还有在写的过程中还要不断地营养自己,拿什么样的作品,电影也好、小说也好、绘画也好、音乐也好,怎么样来营养自己,不断使自己能有一个更加丰富的人格来做一个作家。

  网易娱乐:写剧本也会分散不少你写小说的时间,怎么分配时间?会有一个计划,完成这些合同里的剧本后就不再接了吗?

  

  严歌苓:对,我肯定是不接了,因为我刚刚出来一本重大的长篇小说,我觉得其他的影视界的朋友的要求也不好意思推,常常就是因为朋友的关系就接下来了,实际上我既不需要钱,也不需要那方面给我造成的名声,很多都是人情债。

  我基本上有这么一个给自己的时间表,首先我写剧本只写一稿,那一稿总会写得很快,写完了之后时间上比较容易控制,结束了就结束了,不是跟着导演一直改的那种,没办法控制;还有就是我的小说总是要隔一年,要不然市场也消化不了,现在已经有那种声音好象,说严歌苓写得太多了,写得太快了,因为我是一个产量比较高的人,所以这样也给自己不断地在影视和文学当中有一个不断地自己的反复的一种关照,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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