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一家挫败乔布斯、玩弄盖茨的公司之暗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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靓丽迷人的超短裙女郎、衣着考究的电子工程师、印刷精美的产品宣传单、豪华气派的摆设——这家公司大张旗鼓的宣传，吸走了相邻的苹果公司展台仅有的一点人气，乔布斯无计可施。这是在1976年费城计算机展销会上发生的一幕，穿着敞领衬衫、头发蓬乱、满脸胡须的乔布斯和沃兹带着自己的产品参展。他们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展台：黄色窗帘布覆盖的小桌子上放着简陋的名片，还有薄薄的宣传单。结果，人们对此视而不见，纷纷赶往相邻那家公司的展台。让乔布斯产生无力感的这家公司是以姆赛（IMSAI），它不仅挫败过早期的苹果公司，还让年轻的微软联合创始人盖茨吃过苦头。肄业生辗转创业“哼，我不干了总可以吧！”辞职信一甩，威廉·米勒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己打工的公司。60年代初，大学期间中途退学的米勒德受雇于太平洋财务公司，凭着自学的计算机知识，在工作中表现出色，他眼巴巴地期待在公司中有更好的晋升机会。一天，公司高管直言相告，说他缺乏正式的学历，晋升空间有限。就像一根冰锥刺透了胸膛，米勒德浑身哆嗦，接着脸色由红变青，随后变成灰白。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扔出辞职信，冷笑一声，绝尘而去。太平洋财务公司的高管肯定没听过福特公司创始人亨利·福特说过的这句话：“一个人来自星星监狱还是哈佛大学，对我来说完全一样。我们雇的是人，不是他的历史。”IBM向米勒德伸出了橄榄枝，他到这家公司呆了4年，随后进入旧金山的一个政府部门做了一名信息主管。1971年，米勒德辞掉薪水优厚且有福利保障的工作后，开办了一家名叫系统动力的公司。“天才是难以驾驭的，天才的脉管里流淌着汹涌澎湃的血液，以至于桀骜难驯。”作家霍姆斯这样写到。系统动力公司开发大型计算机使用的软件，其竞争对手选定为老东家IBM。这个目标显然定得太高，结果可想而知，系统动力公司很快关门了事。在这段时间里，米勒德参加了一种课程训练，这是原大百科全书推销商杰克·罗森伯格推出的活动，曾有几十万人追随，活动的核心内容是“为自己建造一座自信的金字塔”。有媒体将该活动斥之为“把戏”，但米勒德称自己通过此培训，获得了“成功的自信”。这种自信在其创业生涯中曾起着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后期也体现出偏执、自负的负面效应。“站在世界屋脊上，我喊出我野性的狂叫。”这是诗人惠特曼直抒胸臆的诗句。米勒德又创办了一家公司，这就是以姆赛。公司设在加利福尼亚的圣莱安德罗小镇，一个蓝领工人聚集的地区，房租低廉。由于没有核心技术，新公司很快再次频临绝境。米勒德困坐办公室，一筹莫展，被愁雾笼罩。“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975年的一个夏天，以姆赛的两名工程师找来一本旧刊闲翻，就是那本封面为牛郎星电脑的《大众电子》，那本杂志曾启迪了比尔·盖茨创办微软，现在它又给这两位工程师带来了灵感。他们脑筋一转，想到了一个帮公司脱离困境的办法，但这个办法不太光彩，是否要讲给老板听呢？会不会被老板臭骂一顿？他俩有些犹豫，在米勒德办公室门前踌躇不前，在夏日热风的吹拂下，汗水顺着他们的脖子往下流淌，进退维谷。不过，他们终于迈进门槛，袒露了他们的构想。这个构想改变了以姆赛公司的命运，也影响了PC产业的发展轨迹。“我不懂我们是否有着各自的命运，还是只是到处随风飘荡。”这是影片《阿甘正传》中的一句台词。（本文作者姜洪军著有《极客》、《谷歌风云》、《中国互联网商业英雄列传》、《雷军：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等图书，同时也是易召鲜公司联合创始人，有传统企业转型互联网+的实践经验，愿意为转型互联网+的企业进行顾问与授课，其所授课程为《互联网+思维与实践》。联系方式：dajiang5199@163.com）山寨盖过正牌以姆赛那两名工程师向米勒德提出的建议是模仿牛郎星生产自己的电脑，走投无路的米勒德同意了。“人的天性既非全黑，亦非全白，而是两种颜色的奇妙的混合体。顺利时，他可与先哲相比；而身陷逆境时，也会变成坏蛋。人都受环境的摆布。”这是普列姆昌德在《仁爱院》中所写。米勒德当时穷得要买一台牛郎星电脑做样机的钱都没有，于是准备去借一台来研究一下。可是他们一时间竟然借不着牛郎星电脑，不是机主们不肯借，而是许多人在将钱汇给MITS数月后，竟然还没有拿到货。MITS公司高管埃迪·库里曾遇到这样一件事：有一位客户抱怨，说自己一年前就给了他们公司1000元，要买一台牛郎星，但从此没了下文，他愤怒地说：“你们这不是明抢吗？连钱也不退给我！”库里劝他别着急，称马上让财务处给他一张支票，原款返还并附上利息。那个客户的态度立刻变得和缓起来，称自己不想要钱，只想要一台牛郎星。“大家都是这种心理”，库里回忆，“人们想要得到计算机的迫切心情简直令人难以相信。”旺盛的市场需求、MITS公司低下的生产能力，让在商场中浸泡了多年的米勒德看到其中巨大的市场空隙。两个星期之后，以姆赛公司终于借到一台牛郎星，他们随后仿造出几乎完全一样的产品。接着，他们筹了一笔款，也到《大众电子》上做广告，这是一则1/6版的小广告，声称以姆赛生产销售与牛郎星“兼容”的产品。米勒德当时心里像揣着一只兔子，惴惴不安，生怕对方对自己发起诉讼。以姆赛的广告一打出，订单就像雪花一样飞过来。随后，看到MITS公司对自己的山寨行为没有反击，米勒德变得自信起来，开始加大广告宣传力度，并督促手下加紧生产。他们调整了产品的电路布局，在设备前面增添了蓝色和红色的指示灯，设计了一个略有不同的开关，但从本质上说，他们的产品与牛郎星没什么不同。作家保罗·弗赖伯格这样评价：“以姆赛对计算机行业所做的最重要的贡献并不是技术上的贡献，而是该公司采取的一种厚颜无耻的做法。米勒德采取了一种‘仿效竞争对手的’设计方案，并将它推向市场，从而建立了一个实力雄厚得不容人们小看的公司。”

图注：以姆赛当年的旧广告奥斯卡·王尔德在《深渊中的呼嚎》中写到：“大部分人与他人毫无区别。他们的思想是他人的见解，他们的生活是他人的翻版，连他们的激情也只是一段引文。”但以姆赛的山寨作品透着一种另类的激情。1975年圣诞节前夕，以姆赛第一批标价1000美元的50台产品开始发往各地。以姆赛推出产品的速度如此之快，让许多处于个人计算机热浪漩涡中的消费者，分不清谁是最早的正牌。米勒德看出对手无法及时满足市场需求这一致命弱点，决定加快公司扩张速度。可这需要资金，他可以通过股票公开上市，或吸收投资伙伴的办法来筹集资金，但自负的他不打算让别人对公司的经营决策置喙，因此作出了一项未来将悔之晚矣的决定。1976年初，他从马里纳公司获得了一笔25万美元的贷款，双方签了一份协议，协议规定：马里纳公司有权将这项贷款单据转成米勒德的控股公司、以姆赛公司和其它任何他可能兴办事业的20％的股份。这在当时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以姆赛公司除了一些会模仿的工程师外，没啥值钱的。拿到钱的米勒德迅速扩打了自己的公司规模。MITS公司的罗伯茨当时要求经销商们只能经销自己的产品，否则别想加盟。而米勒德则表示只要肯卖以姆赛的产品就行，这样就吸引了大批的经销商销售他的产品。为了打造强有力的销售团队，米勒德还借鉴自己当年参加的那个培训班的“经验”，给销售团队进行专门的培训，让他们具有强烈的求胜欲望，且对自己的推销能力抱有坚定的信心。米勒德的销售团队被看做是当时计算机机行业里的一群“奇才”，身着得体的西服，“嘴上谈论金钱比谈论机器要多，而谈论所谓的目标和创造‘奇迹’又比谈论金钱要多。”作家弗赖伯格这样评价。以姆赛在硬件上把牛郎星电脑模仿得惟妙惟肖，可是有个问题，牛郎星上装有当时最好的应用软件——盖茨的BASIC语言。当时，生产牛郎星电脑的MITS与微软结盟，或者说，微软几乎是嵌在MITS公司里面。软件似乎是以姆赛的软肋，一位员工建议米勒德自己开发一套类似微软的BASIC语言，他认为这样做太耗时。他希望能够立竿见影，因此准备通过买软件来弥补短板。员工们私下里纷纷质疑自己的老板犯糊涂了，认为他是伸直了脖子，等着挨上比尔·盖茨的一刀。

图注：青年盖茨戏弄天才的天才“这家伙是戏弄天才的天才。”当年业界是这样评价米勒德手下的软件主管西摩·鲁宾斯坦。鲁宾斯坦出生于纽约市，并在那里长大，他通过读布鲁克林学院的夜大课程，学到了相应的计算机知识。他参加工作后，结识了米勒德，并加盟其创办的第一家公司——系统动力，米勒德非常赏识他。但随着系统动力公司的倒闭，鲁宾斯坦与米勒德分道扬镳。“我们如海鸥与波涛相遇似地，遇见了，走近了。海鸥飞去，波涛滚滚地流开，我们也分别了。”诗人泰戈尔的这句诗，很适合描写他们的离别时刻。

5年后的一天，鲁宾斯坦在一家电脑商店闲逛，货架上的以姆赛电脑吸引了他的目光，一打听，发现这是自己原来的老板米勒德新公司生产的。鲁宾斯坦迅速找到自己的老东家，两人见面，唏嘘不已，米勒德准备对他委以重任。“懂得在何时使用何种人才，实在是CEO工作中的一门艺术。”这是联邦快递公司CEO弗雷德·史密斯的话。随后，米勒德让鲁宾斯坦来解决公司面临的软件问题，他的要求是人有我有。鲁宾斯坦进行了一番思考，认为在操作系统上，软件天才加里·基尔代尔开发的CP/M操作系统，性能优于盖茨的产品。当时基尔代尔的公司开业不久，鲁宾斯坦把握住对方急需现金的心理，以25000美元获得了CP/M操作系统的使用权。

事后，他对别人炫耀，这简直像是一次拦路抢劫，如果基尔代尔有商业常识的话，应该按套收取费用，那样的话，以姆赛卖得越多，基尔代尔收的专利费就越多。签完协议后，面对学者出身的基尔代尔，鲁宾斯坦似乎起了恻隐之心，他告诫对方：“如果你继续按这种模式做生意的话，你是不会得到你该得的钱的。”没有商业心机的基尔代尔不以为然，耸耸肩，坚持认为自己做了一笔好生意。鲁宾斯坦接着将目标瞄向了另外一个小天才：基尔代尔的学生戈登·尤班克斯，他开发了一种类似于BASIC语言的程序，虽然功能不如微软的产品，但也能用。鲁宾斯坦找到他，鼓动如簧之舌，竟然只用一台计算机加打印机的代价，便获得了这套程序的使用权。鲁宾斯坦将基尔代尔师徒的软件组合在一起，以很少的代价，成功地为公司的山寨硬件提供了上乘的软件应用组合。

鲁宾斯坦的目标不止这些，他接着要“戏弄”另外一个天才——盖茨。他放出风去，称要大力推广尤班克斯版本的BASIC语言。这下子轮到年轻的盖茨着急了，因为他对产品的市场占有率看得比利润更重要，以姆赛也是他急于争取的大客户。于是，商业谈判节奏便控制在鲁宾斯坦的手中了，和盖茨完成谈判后，他得意地说：“凡是能搬来的东西都拿来了，简直是连锅端。”盖茨后来回忆：“我很尊敬西摩·鲁宾斯坦，他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而我却只能任凭他的牵制而不由自主。”投资大师沃伦·巴菲特说过：“最好是跟比你优秀的人混在一起。要挑选行为比你更优秀的人合伙，你也将不知不觉地走向那个方向。”找合作伙伴是这样，对于一些高手来说，他们希望自己遇到的对手也如此。盖茨给鲁宾斯坦的学费没有白交。此后，盖茨在商业谈判上，功力日益见长。盖茨的创业伙伴艾伦称：“我经常为比尔（盖茨）唬人的水平而惊讶，他表现得无比自信。”一次，盖茨与艾伦前往坦迪公司，就BASIC语言的授权问题与对方的高管约翰·罗奇谈判，当时罗奇即将就任CEO，有些春风得意的味道，因此对盖茨的谈话很不客气。

罗奇问：“你们两个真能给我的设备提供合适的BASIC程序吗？”盖茨自信地回答：“能”，随后向对方展示了自己软件的性能。“那么我需要花多少钱呢？”罗奇问。盖茨说：“5万美元”。“你还真能吹牛，”罗奇愤怒地说，“这是我遇到过的最大一坨狗屎。”当时在现场的艾伦心里很慌，怕盖茨的狮子大开口毁了这单生意。可是盖茨在到访之前，已经了解到对方的新品在运行另外一种BASIC程序很不顺利，因此势必要选择微软的产品。盖茨心里有底，因而毫不让步，最后罗奇无可奈何，终于按照盖茨所提的价格成交了。

鲁宾斯坦后来与盖茨交锋时，也感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在鲁宾斯坦的谋划下，以姆赛公司拥有了当时最好的操作系统和BASIC语言的使用权。“英风挥羽扇，烈火破楼船。”随着MITS公司的衰落，以姆赛一度独领风骚。当时有人说：“1975年是牛郎星年，1976年是以姆赛年。”从以姆赛的发展轨迹来看，它在技术创新上乏善可陈，但在商业理念创新上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当时，包括MITS在内的一些计算机公司的创办者原来都是计算机业余爱好者，因此经营理念上带着浓厚的技术玩家色彩，而米勒德和他的管理团队则将自己定位为计算机牛仔所在领域中的严肃商人。有着精明商业头脑的米勒德看着火热的计算机市场，心想何不干脆成立一个计算机销售连锁网呢？除了销售自己的产品，还可以销售别的厂家的计算机，于是在计算机发展史上举足轻重的计算机乐园连锁商店成立了。盖茨说过：“机会从来不会缺乏，但是眼前的机会不会再重复，因为我们已经做过了。所谓机会就是去尝试新的、没做过的事。”

失陷的乐园经过快速扩张，到1977年底，计算机乐园连锁商店已拥有24家分店，到了1980年，增加到147家。1981年8月，IBM推出自己的PC时，除自己的产品销售中心外，只有两家连锁商店获得了销售权，其中一家就是计算机乐园。在这段时间里，以姆赛品牌电脑逐渐退居二线。不过，相比计算机乐园的良好发展势头来说，这个似乎已不重要了，米勒德的重心放在了计算机乐园上。成功让他的自信逐渐转化为自负，他提名26岁的女儿担任公司的总裁。众人苦劝这种传亲不传贤的做法不符合高科技企业的历史发展潮流，但他固执己见，结果公司上下离心离德。《世界上最伟大的家族企业》一书的作者戴维·S．兰德斯曾总结出成功的家族企业基本分布在三个领域：银行业、汽车业、传统能源行业，在这些领域，家族的声望和社会影响力可以传承，家族拥有的资源不会轻易被竞争对手夺走。而米勒德所在的计算机产业是一个飞速发展的领域，在这里，常人水平的守成，会被快速地淘汰。

著名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特有一段很精彩的话：“如果一个人不掌握历史事实，不具备适当的历史感或所谓历史经验，他就不可能指望理解任何时代（包括当前）的经济现象。”接着，一张泛黄的旧账单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向米勒德的计算机乐园袭来。1980年前后，一个名叫马丁·穆苏梅的员工在被米勒德解雇后，把他所拥有的1．05％的公司股权卖给了加州富商安德里盖托，并把马里纳公司手中那张借据可以转换成米勒德全部资产20％所有权的事情告诉了对方。这个富商脑筋一转，计上心来，他们两个人合伙成立了一家名叫迈克罗·维斯特的公司，然后以30万美元从马里纳公司买下了米勒德早年的那份借据。1981年3月，迈克罗·维斯特公司通知米勒德，要把借据换成计算机乐园公司的20％的股权。听到这个消息，米勒德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粗橡皮筋“嘣”的一声弹了起来，嗡嗡作响。

米勒德当然不从，双方诉至法庭。米勒德认为借据是不能从马里纳公司转让出来的，但法庭没有认同他的说法。米勒德接着丢车保帅，说以姆赛公司20％的所有权并不含计算机乐园的股权。以姆赛当时已破产重组，而计算机乐园蒸蒸日上。经过旷日持久的诉讼，4年后，法院宣布迈克罗·维斯特公司获胜。米勒德内心感到一阵强烈的剧痛，他不仅要支付300万美元的诉讼费，而且还要交出计算机乐园公司的20％的股份，以及同样比例的其他所有的财产。更要命的是，法院判决他支付超过1．41亿美元的赔偿金和费用。经此一役，米勒德心灰意冷。随后他告别了自己所创建的一切，到太平洋上的塞班岛过起了隐居生活。“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这句话出自《大话西游》。

本文作者姜洪军著有《极客》、《谷歌风云》、《中国互联网商业英雄列传》、《雷军：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等图书，同时也是易召鲜公司联合创始人，有传统企业转型互联网+的实践经验，愿意为转型互联网+的企业进行顾问与授课，其所授课程为《互联网+思维与实践》。联系方式：dajiang5199@163.com为了鼓励原创，欢迎读者为本文作者姜洪军打赏，金额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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